落叶为舟(4)
【作者】网站采编
【关键词】
【摘要】明代文学家张岱的《夜航船》,这部百科全书式的著作正是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。人们外出都要坐船,在时日缓慢的航行途中,坐着无聊,便以闲谈消
明代文学家张岱的《夜航船》,这部百科全书式的著作正是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。人们外出都要坐船,在时日缓慢的航行途中,坐着无聊,便以闲谈消遣。乘客中有文人学士,也有富商大贾,有赴任的官员,也有投亲的百姓,各色人等应有尽有,谈话的内容包罗万象,如此繁复的夜航之旅,自然与人生命运联系紧密。张岱曾感叹道:“全天下的学问,只有夜航船里最难对付。”
船从现实中来,往理想中去,水乡人与船有一种无法割裂的关系。近现代作家对船同样有深刻记忆和真切情感,从周作人的《乌篷船》,到鲁迅、丰子恺的自然悠游的艺术境界,沈从文笔下的茶峒、翠翠、乌篷船;巴金《小鸟天堂》里的小船,朱自清、俞平伯的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,都不是简单的状物抒情,而是指向一种内在的文化。
早在南朝,秦淮河、夫子庙一带就是名门望族聚居地,两岸酒家林立,浓酒笙歌,无数商船昼夜往来,歌女寄身其中,文人才子流连其间。乌衣巷、朱雀桥、桃叶渡纷纷化作诗酒风流,在桨声灯影里,点亮金粉楼台、画舫凌波。
船在文字的浪潮中流动,它从竖排到横排,从甲骨文、金文、小篆、隶书、楷书、草书、行书,到繁体、简体,它穿越了不同的时代,抵达不同的码头,紧随万花筒般的诡异文字,聚集成风帆桨橹的力量,让穿行在纸页上的船影扑朔迷离,变幻莫测。
穿越历史的船
在过去的若干年里,我多次登舟乘船,但从来没有对船做过如此深入的思考。自从在古玩街淘得一方船模后,我对船开始有了孕妇般的包容、孩子般的牵挂。静止的船模,置于案台,在反复凝视中竟然有了扬帆远去的动感。看着船模就遥想荡漾的水波,感觉整个书房都弥漫着海水的气息。望着形如月牙的船模,在锃亮的玻璃板上投下纤细的倒影,虚构出万顷碧波。
春夜,风裹着雾从窗缝潜入,白光翻滚,缥缈的雾气中,房子像泊水的航船,涌动在波峰浪谷间。当我下意识地摸向船模,身体竟猛然一抖,像有电流从指尖上漫过,周身涌动着岑寂的清凉,那一刻我惊呆了。
如水的夜晚,船模如一团琥珀,散发出异光,让人萌生出诸多的奇想。注视船模的包浆,感觉它隐藏着一段寓言般的秘史,那些无人知晓的故事幻化成一团诱饵,吸引我往深水中走去……
缩龙成寸的船模,静立案台,沉默不语,但它扬帆起航的造型,让我的书房有了漂流的水声,每当伏案之后,视野就会切换镜头,从长焦转向广角,困倦的双眼变得松弛开阔。我惊叹于雕刻者的功夫,他让我注目能望大海,抬头可见帆船,在蚁穴般的空间里想象飓风与漩涡。
对于一个生长在内陆山区的人来说,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记,就连渔舟渡船这种寻常之物,也直至很晚才进入视野,以致在一个长满荒草的渡口,为一条废弃的木船而哀婉惊叹。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那个秋阳朗照的晌午,那个与木船相遇的瞬间。杂草中一条通体黧黑的木船,满是裂缝,就像骨质疏松的老人,扑倒在岸头,一动不动。破旧的木船如同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,被风刀霜剑夺去了饱满的身形。行人罕至的滩头,放纵的芦苇遮盖了船的哀戚,剑戈般的密叶将半个船头完全隐没。船舱内淤积了一层泥土,一丛小苗从泥土中拱出,倔强的小苗渴望复活一片森林。此时苇草中一对水鸟并排飞起,瘦长的翅膀扇起一阵旋风,风是大地的泄密者,它的撩拨让我看到了芦苇深处那只浑圆的鸟窝。
开始我并不理解,一条抛弃经年的旧船怎么还有人念念不忘,而且还用红漆在船体刷写了“欲望似海命如船”七个灼目的大字。在一望无际的荒滩上,七个血书般的汉字像一排指路的经文,在空旷的视野中磷火一样燃烧跳跃,久久不愿熄灭。
不知道这个书写者是何许人,也不明白这七个汉字所表达的情绪。当仰望头顶一条横跨天堑的大桥时,似乎又有所悟。废弃的破船像个潦倒的家庭,扔下七个无家可归的孩子,在河滩上日晒雨淋。
岁月早已远去,所有的旧物和往事都不知所终。我曾专程赶去河滩中寻找那条木船,木船如坐化圆寂的老僧,身形消失,不见踪影。当我在斜阳中回望河滩上那行脚印时,终有所悟,我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,滑入了刻舟求剑的迂腐。
许多个夜晚,凝视缩龙成寸的船模,我被如此精巧的技艺深深地打动,那一刻体悟到了什么叫出神入化。《刻舟记》里“山高月小,水落石出、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”,以及“船头坐三人,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,佛印居右,鲁直居左。苏、黄共阅一手卷。”这些生动画面全都是对实物的客观描摹,而非比拟夸张。
文章来源:《海洋湖沼通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yhztb.cn/qikandaodu/2020/1221/389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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